幼儿园花式自救背后 民办园运营压力凸显

本报记者 李向磊 北京报道

打败烧烤店的可能不是同行，还有可能是幼儿园。近日，山东、河北等地多家幼儿园“跨界”卖烧烤的行动引发广泛关注。除了“转行”烧烤外，还有多地幼儿园开展做早餐、卖包子等方式开展自救。
从教书育人的场所转变为烧烤摊，幼儿园跨界自救的背后是其面临的运营压力。“每天一睁眼就是房租、教师工资等几大项支出。疫情期间有没有收入，能辞退的职工已经辞退，先扛过这段时间再说。”郑州一家幼儿园园长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表示。
记者注意到，受疫情影响，进入2020年以来，幼儿园开学时间成为幼教行业和家长关心的话题。随着复工复产的陆续推进，广东、北京等地区纷纷明确幼儿园开学时间。不过，虽然开学时间已经逐渐确定，但开学之后的幼儿园也面临着招生、招工等方面的挑战。
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表示，疫情期间民办幼儿园大都无法正常发放工资，造成一部分幼师流失，重新招聘老师又是一项巨大的“工程”。“减轻民办园运营压力的政策支持力度还是不够，要从深层次、系统性地帮助民办园解决实际困难。”
花式自救的背后
近日，幼儿园“跨界”引发广泛关注。记者了解到，山东、河北等地一些幼儿园跨界卖烧烤，还有一些内蒙古、云南等地的幼儿园开展卖早餐、营养餐等自救行动。
幼儿园跨界自救等背后是其面临的生存压力。在相关视频中，山东一家幼儿园直言，跨界卖烧烤是为了给老师们发5月份的工资，本身幼儿园有餐饮服务许可证等相关条件。
记者注意到，当前幼儿园主要分为公办幼儿园和民办幼儿园。其中，民办园又分为具有普惠性质的幼儿园和高端私立幼儿园。受疫情影响，幼儿园开学时间尚不确定，这就使得依靠学费为主要收入来源的民办幼儿园面临巨大的运营压力。
北京一家幼儿园负责人陈桐（化名）告诉记者，房租、教职工工资是幼儿园最大的运营支出，依靠学费尚能维持，但不开学就没有收入，房租、教师工资仍需要支付。
“我们幼儿园老师建立了一个微信群，在里面卖一些化妆品、日常用品，乃至蔬果等。”河南周口一位家长告诉记者，她孩子所在的幼儿园是民办幼儿园，疫情期间，老师相当于失业状态，纷纷“转行”。
根据央视财经报道，当前可以持续支撑6个月以上的幼儿园占调查幼儿园总数量的百分比不到1%，而目前已无法支撑正常运转的幼儿园占比为68%。
在陈桐看来，陷入困难的更多是一些没有纳入普惠园的高端私立幼儿园。他表示，纳入普惠性质的幼儿园有一定的补贴，而高端私立幼儿园主要依靠学费，在疫情期间，预收的学费无法转化为收入，而运营成本压力仍在。
“高端幼儿园的收费通常在3500元/月以上，他们的地段、设施投入比较大，比如房租年租金在300万～400万元。相比而言，普通幼儿园可能面积差不多，但地段不一样，房租年租金在60万～70万元左右，此外在教师工资方面，普通幼儿园工资平均在六七千元左右，但高端幼儿园平均每个教师的工资要1万元/月以上，因为对老师要求高，对应支付的工资也比较高。”陈桐表示。
记者注意到，幼儿园面临的运营压力也引起了有关部门的关注。4月10日，教育部下发通知要求各地切实做好疫情防控期间民办幼儿园扶持工作，通知要求，聚焦民办幼儿园在疫情防控期间面临的突出问题，区别不同类型民办幼儿园，采取有效措施支持化解民办幼儿园面临的实际困难。
事实上，在此之前，各地已陆续出台政策帮扶民办幼儿园。北京市3月1日发文称，符合条件的民办普惠性幼儿园，可按照2020年1月的在园幼儿数，将2020年1~6月每位学生1000元/月的生均定额补助一次性预拨；对运转困难且在解决区域“入园难”方面发挥重要作用的民办非普惠性幼儿园，则按照班数给予帮扶。
上海市出台政策，对民办托幼机构给予支持，包括鼓励减免房屋租金、加大金融支持力度、统筹支付购买学位费用、给予职工培训补贴等。
河南郑州一家幼儿园园长告诉记者，对于普惠性质的幼儿园来说，政府补助目前还停留在政策层面，距离具体落实还有一段时间。“现在我们老师只发基本工资，一些临时性质的助教都已经辞退，因为工资、房租等成本确实是大头。且普惠性财政补助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才能拨下来，目前的困难还需要依靠幼儿园自身暂时扛过。”
储朝晖表示，各地用于幼儿教育的经费占教育经费的比例太低，减轻民办园运营压力还需要加大政策扶持力度，提高财政支持力度。
“要保持幼儿园的健康发展，这部分经费支持不能低于总教育经费的9%，但目前只有北京、上海等少数几个地区达到这一比例，也就是说，全国大部分地区对民办园投入还有待提高。”储朝晖说。
运营压力仍存
随着新冠肺炎疫情防控工作取得成效，复工复产复学的有序推进，多地区明确幼儿园开学时间。比如广东省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指挥部研究决定，自6月2日起可分期、分批组织学生（幼儿）返园返校；北京市则规定，自6月8日（周一）起，具备开园条件的幼儿园可陆续开园；家长根据自愿原则，确定幼儿入园需求。
虽然各地陆续确定幼儿园开学时间，但民办幼儿园面临的压力仍然不小。多位幼儿园园长、幼教行业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疫情防控进入常态，开学的时候安全成为一项重要的成本支出。
为幼儿园提供融合教育产品服务的幼教行业资深人士吴聪告诉记者，幼儿园接下来的挑战仍然存在，首先保证恢复正常运营，在这一过程中还要处理退费、安全等问题。
“刚开学的时候家长也不一定会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因为家长会担心孩子安全问题，这就会使得幼儿园出现不满园的情况。”吴聪进一步分析道，在政策方面，各地的政策不一样，甚至有些地方对普惠性幼儿园的管理政策出现不明朗的情况，进一步影响了幼儿园经营者将幼儿园持续经营下去的信心。
陈桐告诉记者，疫情造成家长流动比较大，家长没有工作了，甚至不在北京了，那么开学之后，他们的孩子也就不能来之前的幼儿园上学。“我们年前有150个孩子，现在能到园的才80多个。有些家长直接说，我直接到9月份新学期开学到得了，不想孩子冒这么大风险。现在送孩子上幼儿园的主要是双职工家庭，复工复产之后，他们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孩子，只能选择送往幼儿园。”陈桐说。
另外一个则是教师流失问题。陈桐表示，现在都找不到新老师，原本骨干老师基本不动外，仅次于骨干老师的优秀老师不来北京了，就在地方找工作了。我们幼儿园老师流失率为20%～30%，已经算是比较好的，有一些私立幼儿园流失率可能达到50%左右。
上述郑州幼儿园园长在接受记者采访时也提到类似问题，他表示，除了教职工成本之外，幼儿园最大的支出是房租，由于其所在的幼儿园属于私人产权物业，难以像国有企业一样给租赁者减免租金，疫情持续期间，防控成本也成为一项重要支出。“希望9月份新学期开学之后一切都会好起来。”
对于幼儿园来说，现金流已经成为维系生存的命脉所在。根据中教投研3月15日发布的数据显示，61.3%的幼儿园已经无法维持正常运营，能维持正常运营1～2个月的幼儿园占比为31%。这意味着，截至目前，参与调查的幼儿园中90%以上无法维持正常运营。
多位业内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疫情加速民办幼儿园领域洗牌，将一些资金体量小，或是资质不齐全的幼儿园加速洗出去。“一些民办幼儿园，（他们）没有纳入普惠范畴，办学资质也不齐全，在疫情来了之后，直接把房子退了，不做了。”陈桐告诉记者。
吴聪表示，在这种情况下，对民办幼儿园的运营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如何提升对家长的吸引力是幼儿园经营者急需解决的问题。比如一些幼儿园经营者与融合教育服务机构开展合作，收纳一些特殊的自闭症儿童，一方面响应政府开展融合教育的号召，另一方面加强幼儿园自身的运营服务能力。
储朝晖表示，在疫情防控时期，各地政府除了出台政策帮扶民办幼儿园之外，还可以根据各地区的条件，实施一些比较灵活的帮扶措施，比如尝试以政府购买服务等方式，缓解幼儿园的运营压力，保持幼儿园师资队伍的素质和稳定，也为即将到来的复课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