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斯的“盛世危言”于中国改革不无裨益

在今年的达沃斯世界经济论坛期间，投资大鳄乔治·索罗斯大大方方地承认正在做空亚洲货币，并且断定中国经济硬着陆已经不可避免。此言一出，便引起轩然大波，也遭到不少中文媒体的厉声指责。索罗斯的预言真的那么可怕吗？未必如此，索罗斯只是一位金融家而已，如同牛虻一样，紧盯着各国金融市场出现的漏洞，一旦得手便获利丰厚，1992年的英镑之战以及1998年的东南亚金融危机，索罗斯可以说一战成名。也因如此，索罗斯唱衰中国经济的消息对市场情绪也有影响，按照他自己的理论说，这可能会引起市场自我预言的实现。对于索罗斯这样具有话语权的投机金融家，中国不可不重视，也不可过于紧张，甚至焦虑。索罗斯并非百战百胜，也不是先知，换个角度思考，如果将其言论当作“盛世危言”，于中国改革事业，不无裨益。
金融市场本来就是风云变幻，而索罗斯在两场经典的金融突袭战中，打败了英国政府和泰国政府，从此蒙上了浓浓的神秘色彩。如同巴菲特一样，无论说什么，都会变成新闻，这也是一种无形的权威吧。索罗斯的“不当”言论一下子引来中国官媒连珠炮一般的回击，从另一个角度折射出索罗斯的言论正在影响市场情绪，甚至是投资者的预期。然而，中国经济发展的前景与势头并不是由索罗斯能够主导的，一方面，中国的金融市场有自己的独特性，同时中国的经济体量和外汇储备非常巨大；另一方面，中国经济是否硬着陆并不取决于外界怎么预测，而是取决于中国经济自身的效率和活力，取决于中国经济改革的步伐和力度。
当然，索罗斯等投机大鳄要做空人民币，至少证明投机者们认为中国经济出现了某些可以利用的漏洞，如同大门口的野蛮人一样，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这对于中国而言，无疑是改革的重要动力，当危机来临的时候，未雨绸缪是最好的补救办法，所谓改革的倒逼机制也是应对危机而采取的救急之策。索罗斯来了，并不代表中国经济就到了“索罗斯时刻”。对索罗斯最好的回应就是要了解这个人的套路，不仅要防范他可能发起的攻击，更要了解金融市场的规则，尤其是人民币正在走向国际化，这个过程绝不可能一帆风顺。对手，有时候是最好的老师，显然，索罗斯不仅是中国需要重视的对手，也是中国走向金融大国和强国过程中的参考。
索罗斯是匈牙利犹太人，他在金融领域叱咤风云，但更是金融哲学家，他曾出版过金融哲学方面的著作，提出了一套独到的金融市场理论。实践出真知，几十年的投机生涯，令其对金融市场有更深刻与鲜活的认识。金融市场很难以科学的方式去预测，因为这个市场本身就是市场中的投资者之间互动的结果，尤其是人的情感会渗透到这个市场之中。金融市场的波动必然是非线性的，不可能出现一种公式或者模型来解释与预测金融市场，尤其是金融危机的爆发与演变。也因为金融市场的这种特质，才会出现比较奇怪的现象：进行金融研究的人员很难依靠金融市场来赚钱，当然凯恩斯是个例外；进行金融投资或者投机的人又不一定喜欢研究市场之外的事情，更不一定著书立说。
索罗斯认为金融市场的变化与一个国家的发展轨迹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但靠什么才能掌握与了解一个国家以及未来的前景呢？读书。索罗斯自己是个哲学家，他乐意阅读文学作品。好的文学作品往往在透视一个国家或者民族的心灵结构，这也构成了这个国家行为规范的基本底线。索罗斯在1992年打英镑的时候，他观察到首相梅杰在电视讲话的时候不断眨眼睛，索罗斯就认为英国政府在说谎，不会捍卫英镑的币值稳定，果不其然，索罗斯大赚10亿美元。
对于普通人来说，金融市场、投机、做空等概念都是陌生的，因此，对于投机的反击也容易变成国家行为。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家米塞斯对“投机”做出过比较公允的评价：投机不决定价格；投机必须接受市场所决定的价格。投机的努力在于正确估计未来的价格形式，并相应地采取行动。投机的影响不能改变特定时间内价格的平均水平；投机所能做的事情，是减少最高价格和最低价格之间的差距。从市场秩序而言，做空机制是市场自我监督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同电脑系统一样，病毒与系统的升级和完善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虽然人们不喜欢做空，也不喜欢投机，但是不能否定它存在的合理性。
对于中国经济而言，虽然增速已经下降到7%左右，但是依然是主要经济体中最快的速度。另外，中国经济已经走过了赶超的阶段，正在回落到一个正常经济体的合理增速。很难想象一个度过青春期的人还能以每年10公分的速度长个子，但并不意味着这个人就已经停止成长了，而是需要增加历练，让自己的大脑和心智成熟起来。中国经济的成长从数量转向质量，虽然规模的“膨大”速度在放缓，但是经济的韧性与强度却在不断增强。在一个开放经济体系中能够提高抵御风险和危机的能力，而索罗斯在这个时刻对中国经济提出质疑，并不一定是投机资本的阴谋，而是对中国经济的可持续性提出了挑战。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索罗斯的开放社会理念以及自反性的市场理论都可以为当下中国检视与反思改革，寻找可能的漏洞提供了参照。以国家理性来对抗投机资本，胜算颇大，索罗斯几次不成功的突袭，基本都败在了东亚地区，新加坡、中国香港都没有取得成功。相比于1998年，现在东亚地区的经济更加强劲有力，防范风险的资本与筹码也要更加丰厚，索罗斯在这个当口为什么还要对亚洲货币宣战呢？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将来说，仅仅依靠言辞恐怕不能将其吓退，最关键的还是靠实力，还有就是补上自己的漏洞，以免落入索罗斯这样资本市场中的“秃鹫”之手，一旦有制度的腐肉，它们就会不顾一切的俯冲下来。
作者系吉林大学公共外交学院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