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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村变迁的故事

2018-10-20 09:29:00

 

来源:互联网

山村变迁的故事

秋天大概是最值得回忆的季节了。小时候邻居家门口有一棵很老的大桂花树,一到金秋时节就开满了桂花,香气能弥漫整个村子。这棵桂花树不知道什么时候栽的,据说有些年头,树皮斑驳,树干粗大,枝桠密布,像一把巨大的伞遮住邻居家的打谷场。那会小伙伴们对这棵树是情有独钟,三五成群地爬上爬下,特别是桂花盛开时,大家都摘上几枝放家里,整个屋子顿时有了不一样的生命,人也精神很多。也有些村民把花撸下来一些,晒干了留着做米糖时用,加了桂花的米糖自然就有了新的名称——桂花糖。这种糖吃在嘴里又甜又香,幸福感满满。小山村那会虽然物质匮乏,但有了这桂花树的点缀,也不乏欢声笑语。

某一年回家,想去看看那棵桂花树,发现早已物是人非,记忆中的桂花树早已不见了踪影,矗立在那里的是一栋新房子。原来邻居为了盖房子,把树给砍了。砍树的时候,似乎也没人反对,没人抱怨。因为有力气的村民都出外打工了,孩子也在县城上学,村子里主要是一些老人聚在一起聊天打牌。再后来发现,原先读书的中学也变成了一家农家乐。小学是早就撤了的,合并到镇上的小学。只是没想到中学也撤了。桂花树、小学、中学,都是小时候的成长记忆,不过这些记忆已经从外形上被抹去了。可能是自己离家太久的缘故,这种乡村变迁来得有点突兀,一开始还不太适应。我在这几个地方反复行走,试图寻找到一丝留存的温情,可惜翻新得实在干净,不留一点痕迹。

中学和小学的撤并其实是件好事。我们村人少,上学的孩子不多,原本就两个老师,一个教语文,一个教数学,至于其他的课,两个人分着来。要说学知识,学到一点,但不多,毕竟老师的文化程度也就高中和初中。那会的小学更像是一个托儿所,村民忙着做农活,没空管孩子,就让孩子去学校上学,相当于有老师看管。至于学知识,倒是次要的。这样的教育不利于孩子的成长,也缺乏规模经济,后来合并到镇上的小学,有了规模经济,老师的文化程度也高,教育质量当然就大幅度提升了。我们那个中学就更特别了,改革前用来改造知识分子的场所,好在我们徽州人骨子里重文化知识,对这些知识分子非常尊重和照顾,并没有受当时愚昧风潮的影响,改革开放后陆续平反,有几个人特意留下来当老师,这个场所也就成了我们当地的中学。因为老师和学生都不多,高中部就合并到县城中学去了,留下初中部存续了多年。这次回家才发现,初中部也合并到县城中学,原址就被一商人承包改造成了农家乐。

农村教育的规模经济非常重要。因为无论是中学还是小学,课程都是齐备的,老师的数量自然也就得齐备,当学生数量较少时,就很不划算。在教育资源有限的情况下,这相当于资源浪费。让中小学教育在规模经济下运行是一个效率改进的办法。好在村子离县城不远,对村民来说也方便,并没有增加太多负担。

让农村孩子去镇上或者县城上学对孩子的成长是有利的,除了刚才讲的规模经济,还有一个关键因素是学生来源多元化,学生数量规模化,可以大大提高单个学生的社会网络质量,这样可以很好地激发学生的社会属性,扩大学生的社会互动范围,更新学生的社会互动形式,从而有利于提高学生的人力资本和当地的社会资本水平。只不过在这个规模化的过程中,距离较远的乡村就比较麻烦,住校虽好,孩子太小,家长终究不放心,一些家长就选择在学校附近租房子陪读,徒增负担。而孩子长距离来去的人身安全也是一个问题。因此,如何妥善解决偏远乡村的孩子上学困难的问题?需要从成本和风险两方面做文章。

学校的变迁反映了农村面临的城镇化的过程。这是一个必然现象。一些人怀念乡村,把乡村的恬静和安逸挂在嘴边,却不了解村民内心的需求究竟是什么?待在乡村对孩子来说并不能提升人力资本,对当地小社会来说并不能提高社会资本,对成人来说并不能改进收入预期,那么村民留守乡村的理由是什么?改善乡村基础设施固然很好,但根子还在城镇,只有改进村民进程的相关基础设施,才能达到真正治理好乡村的目标。让进城的村民的孩子有学上、上好学,比什么都强。当前仅仅通过合并来解决乡村教育规模不经济问题似乎只是解决了问题的一个方面。问题的另一个方面并没有得到解决,那就是城镇本身教育资源分配不公,集中在极少数学校,这种精英教育的资源配置模式可能会在代价不平等和未来社会的不平等方面埋下种子。城镇化过程的一个重要本质在于教育的公平化,教育资源的配置应该以这个公平化为目标进行配置,这样既可以缓解好学校班级人数过多的压力,又可以大幅度改善普通学校的教育质量。

村里的桂花树的变迁折射了城镇化过程中的无奈。当村民因为流动性预期不稳定而选择留守时,就会在有限的土地上进行投资,而乡村投资的常见方式就是盖房子。小山村的耕地有限,不能用于盖住房。适合盖房的非耕地又很少。邻居也是没得选择,就那棵桂花树的周围有一大块菜地,可以用来盖房。在这种无奈的选择下,情怀就不重要了。让人感慨的是,房子盖起来了,也没怎么住,邻居家的孩子长大后出外打工,定居在外面,不再回家。这个房子也就空着了。而记忆中的桂花树成了这种不稳定流动预期的牺牲品。村民留守还是进城?并不取决于村民自身,这是真正的无奈,也是那棵老桂花树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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