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亿Airbnb的中国烦恼 不被信任的共享经济
2008年,美国短租平台Airbnb(空中食宿)联合创始人布莱恩•切斯基(BrianChesky)和他的朋友们出租床垫、售卖早餐,只为凑齐三个人一个月的房租。
不过最近,切斯基要跟他的朋友们盘算一下如何花掉即将到手的10亿美金了。据外媒消息称,Airbnb将在未来几周内从超过6家大型投资人手中募集5—10亿美元资金,公司估值也将从去年的255亿美元直飚到300亿美元。
想知道Airbnb火到什么程度?
来看一组数据。截至去年,Airbnb已经在190个国家、近34000个城市拥有了200多万个房源。在更早的前年,Airbnb就凭借逾100万间可售客房数,超过全球最大的酒店集团洲际酒店当年的68.7万间。
更直观的数据是,1/4的英国旅行者去年用了Airbnb,1/3的法国和意大利旅行者紧随其后,在德国和西班牙,这个比例高达35%!
然而,作为仅次于Uber的美国第二大独角兽,在庞大的中国市场,Airbnb正在遭遇巨大的烦恼。
一、不被信任的共享经济
互联网短租在中国还是新生事物,但其背后的“共享经济”概念,却早早在人们心中埋下了难以祛除的“不信任感”,在中国市场尤其如此。
这些基于“共享经济”的软件都有着相似的逻辑:用户将手中闲置的车辆或者房屋资源拿出来,以信息的形式发布到移动端软件上,再以低廉的价格将相关服务出售给消费者。而其带来的最大问题就是这种分享背后难以控制的“非标准化”带来的信任危机。
举个例子,在Airbnb上挂出的房屋,没有类似酒店的24小时服务、保洁人员及时周到地清理和每天更换的洗浴用品的保证,这种标准化的服务产品的缺失,往往加重了用户的心理负担,并且会出现很多意想不到的适应难题。
“共享经济”的另一个典型案例就是Uber。作为“共享经济”的两大鼻祖之一,北美排名第一的独角兽公司,自诞生之日起就无法摆脱“黑车”形象。
然而,比Airbnb早进入中国一年,加之其所在的租车行业和Airbnb经营的房屋短租领域,在国内的发展本身就有很大的差别,以至于滴滴、Uber在国内做得如火如荼,旁边的Airbnb却鲜有人了解。
在6月15日举行的2016中国Uber年中战略发布会上,Uber宣布在华订单量已经超过了美国。
尽管如此,Uber还是没能摆脱经济压力。根据外媒获得的中国某银行泄露演示文件,Uber 在去年订单的总流水达到了 108.4 亿美元,总营收接近 20亿美金。单看营收,Uber也的确在保持一个比较稳健的增长节奏。
但根据 Uber 此前两次泄露出的数据,其在2012年亏损2040万美元,2013年亏损5600万美元,2014年仅上半年两个季度内就亏损了1.6亿美元,自2014年下半年以来,Uber又在竭尽全力向中国和印度两块市场进行扩张,虽未公布具体数字,亏损可想而知。
反观Airbnb,根据外媒此前报道称,Airbnb去年的运营亏损约为1.5亿美元,与2014年相近。而它才刚刚开始在中国开拓市场,它将面临的,就是Uber正在经历的尴尬局面,或者糟糕程度有过之而无不及。
去年年底,在旧金山的 Post-Seed 大会上,当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合伙人林君叡被问到“为什么Airbnb的市值会远低于Uber ”时,林君叡给出的答案是——Airbnb 购买库存的难度高于Uber。
这种难度就在于,说服人们把自己的房子租出去,要比请他们做 Uber 司机更难。毕竟汽车的成本是低于房屋的,因此,Airbnb的“发展速度会更为缓慢”。
二、四面受敌重重狙击
除了固有模式带来的挑战,Airbnb在中国本土也遭遇了强劲的对手。
根据艾瑞统计数据显示,中国在线短租市场在2012年加速起步,市场规模为1.4亿元人民币,同年,Airbnb就在香港设立第一个办公室,却因为特区政府认定其抬高房价而又转到新加坡。
在这之后,途家、游天下、住百家、蚂蚁短租(现已被途家收购)等公司不断涌入中国短租市场。
直到去年八月,错失国内市场起步初期的Airbnb正式进入中国。此时,中国在线度假租赁市场交易额已达到42.6亿元,并且预计2017年,整个中国在线度假租赁市场的交易规模将达到103亿元。
其中,途家、住百家、小猪短租、木鸟短租正分别获得新一轮融资。小猪短租平台在国内213个城市已有近7万套优质房源,途家也已覆盖中国大陆288个目的地和海外及港台地区1020个目的地,在线房源超过43万套。
之所以能发展地如此迅速,是因为国内创业平台并非纯粹模仿Airbnb的C2C模式,起一个中介作用,而是为了适应国内环境,改进后变成了B2C的经营模式。
仅仅作为一个在线短租C2C平台,对线下房源的把控力量很小,难免会出现类似Uber专职司机一样的“专职二房东”。对于国内市场而言,如何让房东安心地让陌生人住进自己的房子的同时,又让住户安心把自己的个人信息、租金交付房东,并保证他们租到的房子和网上照片上是一样的,这是目前C2C模式的在线短租所面临的第一道难关。
而以途家和小猪短租为代表的B2C模式中,短租平台并不作为一名中介商,而是通过对线下房源的集中发掘、统一管理,并在盈利后按一定比例与房东分红的模式运营。将没有标准化的共享经济“C2C”模式尽可能地标准化,显然更符合中国市场的需求。
这种情况下,对于已经错失第一轮竞争的Airbnb来说,只有先获取用户、让更多的中国用户通过Airbnb的服务前往国外旅游才是重心;而后,才是让更多的中国用户分享自己的房源。
然而,即使在强势的海外市场,Airbnb也不顺利。
去年,住百家和途家均把海外市场扩张当做了接下来发展重点:住百家在成立之初,就将目标用户群体定位在赴海外旅游的华人群体,紧接着,途家CEO罗军也宣布,途家现阶段以东南亚为主,将在国内游客较多的地区设立办公室,进行扩张。
更有趣的是,住百家曾一度效仿Airbnb,收取20%左右的佣金,之后便将此取消——相比每单获利,其发现当下更应将注意力放在用户规模和单数上。而途家则保持对于公寓类型房源的把控,进行区别于Airbnb的差异化打法。
比起Airbnb,它们虽然欠缺全球范围的庞大房源,但却更懂中国用户需要什么。
一边是Airbnb进入国内短租市场前,已被无数模仿者抢了风头,另一边是国内的初创企业也在积极走向海外。而它的敌人,甚至不仅来自短租市场本身。
Airbnb还在面临传统品牌酒店的冲击。全球最大的外币兑换机构Travelex发布的一份调查结果显示,即使在文化开放度极高的美国,都只有4%的美国人选择下次度假时会考虑Airbnb,23%的调查对象会选择住在品牌酒店。这一研究结果表明,相对于Airbnb的“居无定所”,更多游客希望能明确自己到底会住在什么样的地方。
更可怕的是,对手并非威胁Airbnb在中国发展的全部因素,真正关键的危险来自它自身。
三、自身问题严重
一家外国公司刚刚进入中国,面临的最大问题就是“本地化”问题。
Airbnb显然考虑到了这点,刚刚进入中国,就在本土挑选了选择了红杉资本和中国宽带资本作为合作者,意在打造一支本土化团队,然而,过程并不顺利。
据称,红杉中国帮助Airbnb在中国寻找首席执行官的工作早在一年多前就开始,Airbnb希望候选人能够既要能理解美国价值观,认同Airbnb的企业文化,又要接中国地气,但至今仍未找到合适的人选。
除此之外,Airbnb方面表示将不在中国设立独立的子公司,切斯基说,Airbnb的商业模式和强调本地化运营的Uber不一样,前者是全球性业务。Airbnb并不认为这样的业务模式需要在本地设立独立的运营机构。
或许是运营团队不够“本地化”,直接导致Airbnb的App显得很不接地气。
一方面,Airbnb上大部分都是国外的房源信息,然而APP并未进行中文优化,介绍中各国语言混杂,仅可以通过“翻译”选项进行中文化,且由于不是人工翻译而是生硬的直译,翻译的准确度和阅读体验都不佳。
另外,解决中国用户和国外房主之间的沟通也是另一大问题,国外用户习惯于用电子邮件进行沟通,而中国用户更多愿意通过社交工具进行沟通。甚至有用户表示,为了避免用户越过Airbnb直接跟房东对接,有些联系方式被刻意隐藏。
在国内房源方面,Airbnb平台上的数量十分有限,后台优化选取可显示的仅有数千个,且集中在北京、上海等大城市地区,来自整个亚洲地区的也不超过总量的十分之一,且主要集中在韩国、日本和新加坡。
“本土化”不足导致的体验不佳如果再不及时改进,会把Airbnb上有限的国内用户全部赶跑。
此外,Airbnb还将面临一系列不可回避的问题,例如安全问题,如何保证租户人身和财产的安全,一旦发生问题,如何赔偿损失,在租户和屋主发生纠纷时,应该如何处理等等,无论是事前的防范和事后的补救措施,这些都需要进一步完善。
“共享经济”正在走向规范化,此前的很多漏洞都会被填补完整,而一旦被规则桎梏,Airbnb在美国以外的市场,将面临更严重的“水土不服”。
今年6月,纽约、巴黎、巴塞罗那、首尔、雅典和多伦多等十座城市的市长已经宣布结成同盟,表明将共同规范和管理Uber和Airbnb之类的分享型经纪公司,在此趋势下,中国也会在不久之后出台相应政策。
届时,市场出现洗牌,在短租市场会不会出现和当初打车平台“网约车大战”一样的情形,还不好说,但以Airbnb目前在中国的体量来说,恐怕短期内连上擂台的资格都没有。
进入残酷的中国市场,300亿美金的估值只是个开始,商业战场不讲先来后到,“空”中食宿也请先“落地”站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