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艺扎堆云录制:无奈下的“创新”
上周,《歌手:当打之年》《声临其境3》均播出了“云录制”特别节目,舞台首次没有一位观众,只有孤独的大屏和寥寥可数的工作人员,嘉宾只能通过投屏“云相见”。
自新冠肺炎疫情暴发以来,《王牌对王牌》《天赐的声音》《快乐大本营》等纷纷取消了录制计划,《这!就是街舞》也改为线上“云海选”。但同时,该特殊情况也倒逼平台在形式上创新,《嘿!你在干嘛呢?》《我们宅一起》等应运而生的“云录制”综艺,正当时的满足了观众的宅家需求。
“云录制”究竟是怎样实现的?此种新形式能否成为未来的综艺常态?记者走访综艺领域专业人士。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传媒研究中心秘书长/副研究员、视频节目创新研发专家冷凇表示,尽管“云录制”实现了跨屏互动等形态创新,但只是平台和制作机构的无奈之举,仍属非常态化解决方案,长此以往必将产生审美疲态,“由于短期供给侧的严重失衡,甚至现在已经有电视台在考虑购买过去一两年网络综艺的版权和播映权来大屏端播出,从这一点上看疫情可能会倒逼台网联动。”
几十个小时催生一个节目,综艺人的“抗疫”之战
《见字如面》特别制作版从总导演关正文与腾讯视频共同作出决定,到正式上线播出,仅历时四天。过去对互联网只停留于收发文件的年轻编导,一夜间化身连夜奋战的“战士”,从选取信件、邀请明星、后期剪辑,最终以三十多小时不眠不休的非常规速度,完成了为疫情准备的15期特别策划和初步成片。
与以往节目不同,此次《见字如面》采用“云录制”,即艺人在无法现身录影棚的情况下,只能用手机或电脑自行录制读信,然后再将录制好的视频素材发给节目组,最终由自行隔离在家的节目团队“云制作”一档完整的节目。
“云录制”中只有一部手机,一个景别,嘉宾没有精美的妆发,没有舞台打光,没有专业录音设备,甚至画质会有些“糊”和卡顿,在这样的条件下如何做出专业综艺水准,在关正文多年综艺阅历中,这也是他的首次尝试,“我们年轻编导一边选编信件,一边下载大量的图片、视频、音乐素材,建立了配乐读信单曲MV的特别节目样式。”关正文坦言,也许疫情过后,再看这些视频会有些粗糙,但他们还是尽最大努力精致化,希望能够成为这个特定时期的一种特殊记忆方式。
关正文团队并非唯一一个被疫情倒逼创新的综艺团队。疫情爆发后,大量节目录制几乎都因“无法聚集”而全面停滞。与电视剧不同,通常综艺储备只有2、3期,加之恰逢春节长假,疫情蔓延导致长期停工,对综艺而言无疑是断崖式打击。其中,《王牌对王牌5》《快乐大本营》等纷纷取消年后的录制计划;已播的《歌手:当打之年》《声临其境》则开始摸索“云录制”以保证后续播出。例如《歌手》邀请艺人在北京、上海、东京等不同城市完成演唱录制,大众评委通过网络实时收听并投票;《声临其境3》则与嘉宾视频连线,同时邀请素人声咖视频配音。
老节目寻求自救,卫视也需新节目填补空白
《嘿!你在干嘛呢?》是湖南卫视为疫情特别推出的“云录制”节目,让明星以vlog的形式,自行录制迫于疫情宅家的趣味生活。观众可以看到何炅下厨制作小蛋糕,黄子韬挑战平板支撑,李维嘉带着妈妈和手机玩成语接龙等明星真实的私下状态,甚至明星的家装风格。
据悉,这样一档看似策划非常成熟的节目,从创意产生到素材拍摄,剪辑成片,团队仅用了不到50个小时。而另一档明星视频脱口秀《天天云时间》,从录制、后期制作到播出,也仅用了30小时。综艺编导小T坦言,她曾经历过不少头脑风暴的黑夜,但没有一次比这次更紧张,“此次综艺扎堆云录制,无论是从创意,联络艺人,还是从最终成片效果,简直是在考验综艺团队的战斗力和非人的应对能力。”
录制方式更便捷,明星“零片酬”参与
首次尝试“云录制”,究竟如何在条件极度有限的情况下,把内容做好看,所有人都在摸索当中。
浙江卫视《我们宅一起》导演王璐曾透露,“云录制”首先会面临技术和设备限制,为此节目组特意梳理了一本素材拍摄和回传指南发给嘉宾。据悉,大部分节目都会在拍摄前把详细的要求发给艺人方,例如需手机竖屏拍摄,保证拍摄环境有充足的照明,同时节目组将安排专门的后期人员,通过固定渠道接收艺人视频等。
关正文曾透露,录制《见字如面》特别版时,一些演员都是在家自己打灯,自己拍摄,“很多的困难都是边产生边克服的。”而小T也透露,很多明星目前宅在家里,身边没有专业团队,发过来的视频避免不了有手抖,或者画质非常“糊”的。因此如何将不同介质录制的内容,统一转化为高清电视,必然需要更专业的技术援助;而同时将碎片化的内容拼凑成完整的节目逻辑,也考验着团队的编剧能力。
虽然沟通成本有所增加,但据业内人士透露,“云录制”也出乎意料地节约了制作成本。综艺编导小佟(化名)透露,“云录制”在后期制作上,其实和常态综艺没有太大区别。他坦言,大家耗费时间更多还是在于技术,以及当导演、内容编导、音乐编辑、剪辑、包装等所有人都只能在线沟通时,如何远程交流也需要逐步适应。
此外,“云录制”的大部分艺人也是“零片酬”友情支持。关正文在邀请艺人录制《见字如面》特别制作版时,没有任何一位拒绝,且全部是公益参与,“他们的热情非常高,大家的创作也非常认真。因为是远程沟通,所以经常是要录完一遍,传给我们,然后我可能会觉得快了、慢了之类的让人家调整。他们需要自己化妆,自己摆机器看光线完成录制,真是不容易。”
“云录制”只能应急,需要更长远的应对措施
《天赐的声音》在春节前仅完成了前两期的录制,但该节目总导演孙竞坦言,接下来应该不会选择“云录制”保证播出,第三期也只是选择了精编内容,“因为涉及歌曲合唱,以及嘉宾互动,抢人、选人,都要求在同一个物理空间。”
“云录制”节目的意外成功,让不少观众预测该形式或可长久延续,成为综艺破局的手段之一。然而不只孙竞,大部分综艺人均认为,该形式更多还是适于疫情期间。
冷凇坦言,他对此类创新持乐观谨慎的态度——“云录制”节约了嘉宾的交通成本、时间成本,不仅成功应对了疫情期间的录制难题,还为平台减少投入,提升性价比,是一种疫情倒逼下值得鼓励的创新行为;但同时,如今综艺节目强调电影化升级,重视画面清晰度和体验感,“云录制”的制作水准必然无法达到《故事里的中国》《经典咏流传》《王牌对王牌》等棚综震撼的视听效果,“观众在消磨时间的前提下,会在一段时间内有猎奇围观,但等恢复常态化场景录制之后,云录制很可能遇冷或停留在概念层面。”
在冷凇看来,“云录制”更多是平台的无奈之举,因为无论是户外真人秀、棚内综艺还是场景化节目,物理层面的现实接触产生的化学反应、情景氛围都是必须存在的,“观众不在场已经有很大影响,如果嘉宾之间也不接触,例如真人秀无集体任务,观察类综艺缺失了群聊脱口秀这类基本的场景设计,可看性自然是下降的。”
据悉,北京卫视的《老师,请回答》已经恢复了不带观众的面对面录制,在确保无新冠病毒携带者的情况下,嘉宾间相隔两米左右的距离;《养生堂》等节目则选择了戴口罩录制。但无论哪种积极的应对方式,冷凇坦言,目前综艺市场还是期待着疫情尽快结束,另外在确保安全防控的前提下,各级部门也应该支持鼓励综艺节目的录制尽快复工,“因为云录制是非常态的,是一种求生欲倒逼的创新,作为一个垂直细分领域的存在“云录制”值得鼓励,但从长远上看大型综艺节目的既有成功规律如人设互动、场域魅力、盛宴视效等等很难轻易颠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