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年9月10日，国务院发布《大气污染防治行动计划》。此后，各地陆续出台大气污染治理相关政策，其中包括“煤改气”相关扶持内容。2014年，国家能源局与北京、天津、河北及中石油、中石化集团公司分别签订《“煤改气”用气保供协议》，宣告京津冀地区“煤改气”工程正式拉开，随后河北也出台相关政策率先推进“煤改气”工程。

在“煤改气”工程推进过程中，燃气采暖热水炉(下称“壁挂炉”)行业颇为受益。据万和热能科技拓展中心河北区域经理唐守元介绍，目前，河北已经执行“煤改气”工程的地区有保定、沧州、邢台和邯郸，仅这四城“煤改气”工程便已带来巨大的壁挂炉销量。据佛山市史麦斯卫厨电器有限公司副总经理李桂初透露，仅邯郸市“煤改气”工程便催生了超过10万台的壁挂炉市场。另据北京迪森家用锅炉销售有限公司总经理魏亚鹏透露，2015年，邯郸市壁挂炉销量达13万台，邢台接近5万台。广东诺科冷暖设备有限公司营销总监王广杰则估计，2015年，河北全省“煤改气”工程带来的壁挂炉销量可能超过20万台。

正所谓喜忧参半。“煤改气”工程虽然为壁挂炉行业带来了巨大的市场增量，但是这个市场又显得非常不和谐——低价中标、靠关系中标，大量低质产品充斥其中，成为“煤改气”工程的两大顽疾。

数十个品牌竞标：拼价格，走关系是常态

“对于正规厂家来说，要分食煤改气蛋糕太难了”，一位亲身参与过“煤改气”项目投标的某壁挂炉企业负责人向本刊记者诉苦。以邯郸市为例，当地“煤改气”工程首先由邯郸市公共事业管理局进行品牌入围，经过3个月“激战”，最终确定了52个品牌入围。但是，入围仅仅是某壁挂炉品牌可以进入当地“煤改气”工程市场销售的第一张通行证——入围后才有资格参与邯郸下属各区县的相关招标。

对于大部分壁挂炉企业来说，入围并不算难，最终招标才最具“挑战性”。据另一位参与过河北某市“煤改气”工程投标的行业人士爆料，该地曾有一个数千套的工程，被当地5个领导“瓜分”。“你的产品要想打入当地市场，没有关系肯定行不通”，该人士透露。

除了要走关系外，要想赢得“煤改气”工程合同还要靠价格——准确地说是超乎行业人士想象的低价。如前所述，河北当地“煤改气”工程吸引了大量壁挂炉品牌参与：一方面入围品牌众多，动辄数十家品牌入围；另一方面，当地有关部门出于某些因素考虑，对当地“煤改气”工程中的壁挂炉采暖系统包干限价。比如，邯郸下属三区一县包干限价为3000元一台(24KW以下)，即参与投标的壁挂炉厂家每台报价不得高于3000元(含安装费)，然后经过众多入围品牌价格“厮杀”，最终中标安装价格多数在2000多元/台，“除去各种打点费、服务费等，难以想象一台壁挂炉的利润有多少。”某壁挂炉品牌负责人说。

同时，河北“煤改气”招标中还有一个很奇特的现象：外资品牌几乎与当地“煤改气”工程集体“绝缘”，被中国燃气供热专业委员会评定的国产十大品牌也只是出现在部分当地“煤改气”工程的中标告示里。据本刊记者了解，在工程招标方面，国产十大品牌有自身的“价格底线”，且多数品牌的价格底线为3500元~4000元左右。“工程招标公关成本高，如果为了中标而牺牲产品质量和整体性能，那无疑是砸自己的招牌。”某位国产品牌壁挂炉企业负责人对本刊记者如是说。

超低价格的“秘密”和潜在风险

让人担忧的是，河北“煤改气”工程中广泛存在的“低价中标”现象在北方其他地区也普遍存在。“煤改气招标不合理的地方在于采购方以入围和招标的方式限定价格和品牌，但采购方和使用方不是同一主体，应该让用户自己去选择不同价位的产品，而不是一刀切。”某壁挂炉行业资深人士告诉本刊记者：“这样做容易导致低价低质的产品盛行。”

据了解，某些品牌壁挂炉为了“顺应”工程招标的“低价需求”，通过降低壁挂炉配置和性能的方式降低成本。比如，内置泵等零部件采用国产小厂生产的零部件，而这些零部件很有可能未通过相关验证；再比如，壁挂炉出厂前都要经过试烧检测，正常情况下一台新的壁挂炉的燃烧室应该因为试烧而变黑，但在“煤改气”工程中，有的壁挂炉燃烧室看不出“发黑的迹象”，很有可能未经试烧环节检测……

如此一来，这些被大量安装的“低价”壁挂炉就带来了一定的质量、安全和售后隐患。但真正让人担忧的是，“真正出问题后，可能这些小厂早就不存在了，更难以找到售后服务负责人。”某业内人士忧虑地说：“最终将影响壁挂炉行业整体声誉。”

惠民工程不要一刀切，更不要闭门造车

业内人士呼吁，在“煤改气”工程中，除了价格，相关部门更应该关注壁挂炉产品的品质和服务。“我建议一定要分成高、中、低三档产品让用户选择，”某业内人士认为：“如果用户选择便宜的产品，我们无话可说，但有的用户有一定的经济基础，可能会选择价格高一点的产品。可是现在这些价高的产品都未入围，用户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

同时，业内人士呼吁“煤改气”工程应该多听取行业协会和社会的意见，而不是“闭门造车”。比如，当地某位中标的经销商坦言，“煤改气”虽然让自己的生意更好，但当地天然气资源比较紧张，以后是否有足够的天然气供应如此大批量的壁挂炉使用还是个问题。事实上，在当地已经出现了壁挂炉安装好后因为没有通天然气而闲置的现象。

总之，“煤改气”工程的目的是降低北方地区大气污染程度，同时提升当地百姓居家生活的舒适度，是一项利国利民的工程。本刊呼吁有关部门出台更科学、公平、透明的推进方案，简化执行程序，把实惠真正留给老百姓，让老百姓用上质量过硬、服务有保障的壁挂炉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