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石坦白后，万科还值多少钱？

作者：邓新华

人文经济学会特约研究员

王石最近在天山峰会上说：“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是国有股占第一大股东，我过去设计是这样的，现在是这样的，将来也会是这样的。所以民营企业，不管我喜欢你，不喜欢你，你要想成为万科的第一大股东，我就告诉你，我不欢迎你。”

那么此前王石说宝能信用不够、转发洗钱贴等等，都是托词，真正的原因是王石只愿意接受国有股做第一大股东?不奇怪。12月底我写了《阿宝被咬，李冰冰生病，王石要当释永信》就说到了。

很多年前，看一个互联网公司的董事长在电视上说，每天最重要的事是看有没有董事反对自己。这个董事长和王石一样，不是控股股东。我当时就想，王石肯定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他不会这样坦率地说出来。

不说出来，但会表现出来。1994年君安证券要动王石的控制权，被王石击退。王石后来写书回顾此战，颇感荣耀。但从字里行间看，王石处处说君安是万科的敌人，这个逻辑就不成立。万科公司只是一份资产，君安也是为了资产增值，为什么就是这份资产的敌人?不成立的逻辑说明，与其说王石是保护万科，不如说他是保护自己的董事长之位。过去，人们对资本的偏见比较大，所以对王石荣耀回顾战史，也就没多少人在意这里的逻辑不妥。

被王石攻击为敌人的君安证券，对万科的发展究竟起了什么作用呢?它的作用其实是正面的。它给了王石强烈的警示：如果不好好经营，你的董事长位子是危险的。不仅君安如此，其他的所谓的“门口的野蛮人”，也都是对管理层的重大制约。

王石喜欢以万科的文化来说事。但是，万科发展成最大房企，并不是什么神奇的万科文化的功劳，也不是因为王石高尚的个人品德。万科的成功既有行业形势、运气的因素，也有资本市场的压力。万科的成功和其他企业的成功，在原因上并无区别。尽管万科的股权一直分散，股东难以联合行动，但资本市场随时都存在抢走控制权的可能，这一可能既制约着王石的个人行为，也制约着万科的文化。以王石各种引人质疑的赞助来说，如果没有市场的约束，万科的文化走向何处实在难说。

王石确实曾经放弃了当最大股东的机会，但股东没有必要感谢王石。王石自己说，不当最大股东是基于现实国情的选择，他的野心是做大企业。曹操也曾拒绝孙权劝他当皇帝，他说孙权这是想把他架在火炉上烤。操、石都愿得其实而弃其名，这对他们自身来说，是明智的选择，但却不是别人感谢他们的理由。不管王石牺牲了什么，股东们可都是真金实银、按市场价买入万科股票的。王石想以这段往事来说明，当初自己高风亮节，所以今天自己挑选股东就有正当性，这个逻辑也是不成立的。

市场不相信所谓的文化和管理者的个人品德，资产的价格是市场规则来保证的。由于历史的原因，万科形成了管理层控制的格局，但是，只要资本市场一直存在着打破万科管理层控制的可能，万科就仍然是一个市场化的公司。管理层控制不可怕，可怕的是无法打破的管理层控制。

如今王石坦白说出只愿意接受国有股做第一大股东，还搬出了“混合所有制”这面大旗，对万科的资产价格会有什么影响?

按照市场化改革的方向理解混合所有制改革，应该是理解为国有企业引入民营资本、增加市场化因素，有谁会理解成一个本来市场化的企业，还非得国有股当第一大股东呢?王石之所以这样定义“混合所有制”，原因相信大家都看得清楚，那就是国有股当第一大股东更有利于维持“王与马，共天下”的格局。王石并不是欢迎所有的国有股。当初君安证券也是国有股，但因为要拿走万科的控制权，王石也是激烈反对的。

有人分析王石的发言，说王石之所以发表这番言论，应该是国有股当第一大股东的大局已定，不知是否猜对。但如果说有谁愿意掏钱来维持一个选择股东、而不接受股东选择的管理层，那大概只有国有股了。

管理层强势到可以“挟公司以选股东”，等于是占有了这份资产的很大一部分产权，不知王石想过没有，这样的资产要贬值多少?王石口口声声为中小股东利益考虑，这是真话吗?

1994年的万科控制权之争，2015年重演，王石还在重复老套路，但人们对资本的认知已经不一样了，对王石的评价已有很大差别。以前王石是得控制人之实而弃其名，但获得了很大的企业家名声。王、宝之争，很多人因为对王石过往的好感而支持王石，在王石坦白以后，估计其中不少人要转变看法了吧。王石总不能永不退休，如果他尊重市场精神，是可以在荣耀中全身而退的，但他却做了另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