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猫冬”季

编者按/ 在很多人的印象中，冬季是北风呼啸、漫天飞雪、天寒地冻的日子。如果你也正厌倦了“猫冬”，想去领略大自然的变化，或是在白山黑水之间滑雪泡汤，或是享受温暖的阳光和沙滩，或是在茫茫的雪山脚下来一次心灵之旅，那么就一起在冬天里尽情地撒个欢吧！

我在踏进塔钦之后就立马感受到绝望。从车上爬下来，高原上骤降的温度让我浑身哆嗦，空气里夹杂着尘土的味道，浑身泥浆的越野车、小卡车横七竖八地扔在唯一一条主路上。我们跑遍了镇上的宾馆、旅店，全都客满，想钻进一家馆子先吃顿热的，怎么说也得先等一小时。

这就是塔钦，世界中心冈仁波齐脚下唯一的落脚点。我是在先飞抵拉萨之后，包车一路狂奔，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抵达塔钦。天色已经擦黑，进入塔钦前已经能够看到夕阳笼罩下的神山冈仁波齐。即使如此，塔钦更像是徐克镜头下的《新龙门客栈》：尘土飞扬、气候寒冷，混乱和奇形怪状的人群。

塔钦，原先是西藏阿里地区，神山冈仁波齐脚下的一个小山村，是转神山的起点亦是终点。大部分的人来这里的目的都只有一个，围绕冈仁波齐转山。尽管每年都有信徒前来转山，但是真正属于塔钦的节日12年才有一回。每逢藏历马年，转神山冈仁波齐一圈相当于平常年份13倍的功德。

逢藏历马年（佛祖释迦牟尼属马，马年也是神山冈仁波齐的本命年。马年转山一圈能额外增加12倍的功德），塔钦才真正像一个世界中心的驿站——海拔6721米的冈仁波齐，被印度教、藏传佛教、雍仲本教以及古耆那教认定为世界的中心。你需要使尽浑身解数才能应对源源涌入的人流。从藏地、尼泊尔、印度以及内地涌入的朝圣者长途跋涉来到这里，迅速地为自己谋得一席之地，联系向导马匹或者采买物资，以最快的速度踏上转山之旅。当他们精疲力尽再次回到塔钦，已经在转山途中耗费掉了大部分心神。他们很容易记得下山后的第一顿热饭菜，第一杯稳定心神的酥油茶，却在度过漫漫长夜后迅速离开，大多数人都没有来得及认真打量塔钦一眼。我也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塔钦是24小时醒着的，从早到晚都不间断有人离开和到达。我们的藏族司机洛桑凌晨2点动身出发转山。我们是早上9点出发的，这个时候的塔钦大概是一天中最温和的，阳光灿烂，街道上的商铺卖着经幡哈达，不知名的石头和拐杖。

一天之后的傍晚，我从转山的远路上孜孜不倦地走回来。一群结束转山的藏人正在收拾帐篷，趁着暮色最后的微光离开。塔钦不再是一天前我记忆里的混乱模样，它意味着温暖的热水、床铺和食物。同行四人在东北小餐馆等饭菜，漫漫长夜唯一不缺的就是时间。那天晚上点了东北手工水饺，很好吃。

用混乱、疲惫与鱼龙混杂形容塔钦显然远远不够。次日清晨，擦掉房间玻璃上的白霜，巴噶草原尽头上的纳木纳尼神峰一览无遗，我清醒地意识到这样的体验一生也不会有几回。

我其实认真地计算过，即使具备一切条件，塔钦这样的地方，一生也只够去三回。按照12年一次的轮回，20多岁，你需要一些天然的浪漫主义和无畏之心抵达这里；30多岁，你得要排除日常生活的种种芜杂并且具备成熟的心智；接近60岁，如果你已经不那么强健并且向衰老低头，你将无法再次回到这里。

你可能会说，为何要忍受长途跋涉与恶劣的高原气候抵达这里。这里可能只是一个混乱、越来越商业的小镇。即使这样，它仍然因为信仰而存在，与寄居的任何一座城市有着天壤之别。在这里你很容易忘掉自己究竟是谁，如果你愿意慢下来，你可以终日观看冈仁波齐，纳木纳尼，去圣湖玛旁雍取水或者洗浴，去鬼湖拉昂错观察湖面上的诡谲光线。

那天泡在圣湖旁的硫黄温泉里，头顶上出着太阳又落着冰雹。我终于明白，所有的经历从来都不是单行道。你忍受了多少艰辛与恶劣，就可能有多少意想不到的际遇与惊喜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