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型银行下沉普惠市场 农村金融机构探路自救

本报记者 张漫游 曲阜 邹城报道

2020年是《推进普惠金融发展规划》收官之年，亦是脱贫攻坚决胜之年。监管层对于银行支持普惠金融的要求日益增加。今年4月举行的国务院常务会议上曾确定，要将普惠金融在银行业金融机构分支行综合绩效考核指标中的权重提升至10%以上。

考核压力下，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或城商行等均增加了普惠金融业务下沉，农村金融机构市场遭到挤压。

不过，近日，《中国经营报》记者在基层调研时了解到，如今农村地区“难啃的骨头”并不是国有银行、股份制银行或城商行擅长的，但原有农村主要金融机构农商行、村镇银行、农信社往往缺乏活力。

农村金融资源配置待完善

此前，中国银保监会普惠金融部主任李均锋指出，下一步发展普惠金融的重点在农村，“不平衡、不充分”体现在金融资源配置上，在农村还有一些服务空白地区。

业内人士认为，农村地区虽然不乏银行机构，但从公司治理、产品设计、业务流程到服务都存在很大不足，且部分银行风险很高。李均锋亦指出，对高风险法人机构，不直接破产退出，要探索推广引入新股东或由其他法人进行兼并重组，这样农村金融机构才有生机和活力。

记者了解到，山东邹城中银富登正是一家被并购重组的村镇银行。作为中国银行旗下村镇银行，中银富登是中行普惠金融的重要组成部分和精准扶贫的重要平台。近年来，中银富登除自设村镇银行外，还收购了多家银行，但如何激活原有村镇银行活力，使其真正担起落地普惠金融的重任，是中银富登的难点。

在邹城中银富登实现并购之初，原村镇银行存贷规模较小，无银行卡业务，存款介质只有传统的存单、存折，吸储手段落后；市场及客户定位不清晰，贷款以公司客户为主，单笔金额较大，户均贷款接近监管红线；涉农及小微企业贷款持续下降，监管考核持续不达标。

济宁金鲁瑜服饰股份有限公司董事长张士山是原村镇银行的老客户，自2012年起，他便与原村镇银行展开信贷合作，信贷规模最多时有400万元。“由于我们做的是出口生意，产品账期均在4～5个月，资金周转期较长；同时我们公司自有品牌和出口服装都是采取自备料模式生产，棉纱自己采购委托纺织，占压资金较多，资金运转压力很大。每次为了还款我都要提前四个月筹集资金。”

2018年10月，张士山的360万元贷款到期，彼时正赶上邹城中银富登在交接过渡期间。“那时候，也不知道新的银行还能不能给自己接着贷款，我打算就先不生产了，努力凑钱，还了钱再说。”张士山坦言。

令张士山意外的是，邹城中银富登候任管理层面对该公司的情况，不仅董事长、行长多次亲自到企业现场深入了解该公司的经营情况，之后还为他提供了无还本续贷的新授信方案，解决了企业主贷款到期违约的难题。

“之前我们在农村都没听过银行还有无还本续贷，确实极大的缓解了我的经营压力。”张士山告诉记者。

邹城中银富登董事长荆聿明介绍道，针对30万元以下贷款，传统程序是客户经理上门，战线拉的长，现在客户经理可以通过考试取得上门核查资格，核查后，两个半小时便可以通过审批；针对5万元以内的经营贷，只要开通了中银富登卡，借助中银富登手机银行就能实现秒批，随借随还。

农村金融机构市场遭挤压

今年《政府工作报告》提出，大型商业银行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增速要高于40%，相比去年提升了10个百分点。

根据中银研究提供的数据，2020年6月末全国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余额占全部商业银行贷款比例为9.74%，较上年同期同比增加1.08个百分点。其中，大型银行对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的贡献度为29%，较上年同期增加3.8个百分点，而其他股份制银行、城市商业银行、农村商业银行的普惠型小微企业贷款贡献度均呈现不同程度的下降。

农村地区金融机构的普惠金融市场是否受到了挤压？

荆聿明坦言，确实在宏观环境大趋势下，大行及股份制银行普惠业务下沉，使得其业务与农村地区银行机构目前的市场定位进一步重合。“2019年四大行普惠口径贷款增幅超过50%；且各家银行贷款利率比较低，如中国工商银行2019年普惠性小微企业贷款平均利率4.52%，中国建设银行4.95%，中国农业银行4.66%。相当于个别大行以更优惠的条件做了村镇银行分内的工作。”

面对上述压力，农村金融机构如何开拓新的市场、完成普惠金融任务、践行社会责任？

“这就需要村镇银行等农村金融机构的业务足够下沉。大行对于小额的、获取贷款能力相对薄弱的客户一般不会涉足，因此我们要落实‘小额分散、支农支小’，与其他银行形成差异化定位。”山东邹城中银富登行长孙联合如是说。

银保监局济宁分局张波亦指出，大型银行和股份制银行在发展普惠金融方面享有利率、科技等方面优势，但产品设计和人员配备不如农村金融机构贴近目标客户，定位准确的话，村镇银行也可以开拓自己的市场。

不过，做“小额分散、支农支小”时，如何做好风险防控？孙联合认为，“小额分散”本身首先就分散了风险。“之前我在中行工作时，放过额度最高的贷款是一笔支持上市企业发展的20亿元贷款；来到中银富登后，我放过额度最低的一笔是仅有2000元的个体户经营贷款。额度小了，即使出现不良，其影响也比较小。”

山东曲阜中银富登行长朱勇亦指出，目前该行支持的客户中，贷款额度最大的为400万元，超过这个额度时，该行可能会将其推荐给中行。“从以往的经验看，企业主出现逾期的主要原因还是进行了跨领域投资，所以信贷审批时我们不会给超出经营需求的额度。”

“同时，我们会将贷款的风险把控分散在业务的各个环节，如在前期市场和客群调研时，会筛选市场；设计信贷产品的时候，针对‘三农’经营类贷款产品就有60多个；还款更加灵活，会采用按揭、无还本续贷等多种方式，以减少借款人的还款压力。”孙联合如是说。

朱勇认为，在村镇开展贷款业务，应该更关注企业主的人品和产品，有抵押的贷款对银行而言不一定就是好的贷款，一旦出现风险，处理起来可能会面对层层难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