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碚：经济双循环下须认清“规则空域”

本报记者 张晓迪 上海报道

新时期中国经济发展提出双循环新格局的实质意义是什么？双循环下应具备怎样的发展思维？

在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经营报社社长金碚看来，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经济发展实际已形成内外循环的双格局，当前的国内外形势之下，重申双循环新格局，观察经济循环，多了一个重要的因素，即不同经济体市场的交易规则。

全球化必然要求不同市场规则的接轨，但规则接轨并不意味着对等。疫情发生后，不同经济体、规则的竞争将会聚焦在两个方面，一是安全，二是畅通。

经济增长的本质是循环

金碚称，市场经济本身就是循环的，经济增长的本质就是循环。在原来的经济学观察中，假设每个经济体根据国别分为国内国际的循环，循环受到的影响因素很明确、很简单。

第一个因素是交易距离，交易从本地、小市场，扩大到区域、国际，就是从内循环走向外循环，交易的距离、范围越扩大，经济就越增长。

第二个因素是比较收益，就是交易的过程当中的分工，分工才能比较收益。

第三个因素是经济的规模问题，经济规模有大有小。如果说是小国，经济增长主要通过外循环，如新加坡，空间小，要发展就要到全球去实现比较收益。大国则不太一样，大国有一个庞大的规模空间。

金碚称，中国在改革开放以前，基本上没有外循环，改革开放以后，进入国际大循环空间。所以说，改革开放40多年来，中国其实是从内循环为主，走向了内循环、外循环的双格局。

发展的关键在优化规则

那么，当前中国经济重申双循环新格局的实质意义是什么？

在金碚看来，进入新时代，特别是新冠疫情发生以后，观察经济循环多了一个重要的因素，即经济循环体不是一个绝对的空间，市场交易是有规则的，每个国家都有自己的规则。“我把它叫作‘规则空域’。”金碚说。

他表示，中国加入世贸组织，意味着中国承认以美国为主导的国际贸易体系的规则。但2016年以后至今，中国的市场经济规则被美国等国家认为是不符合世界贸易体系的规则，所以在特朗普上台之后，中美之间出现了贸易之争。

但在金碚看来，国内对中美贸易之争存在误解，即美国现在是保护主义，而中国是自由贸易的代表。“事情没那么简单。”金碚称，资本主义国家的本质不可能是保护主义长期占主导，这不符合国家利益，也不符合逻辑。因为经济增长就是循环加大，美国不可能放弃中国市场。实际上，美国对中国的制裁，是迫使中国更大地开放。

“但美国的规则和想法能成立吗？所有的经济体都会服从美国所设想的规则吗？”金碚指出，这是不可能的。世界上不同的国家有不同的文化历史，每个国家有各自的主权，有权力构建自己国家的经济运行规则，不会完全和美国的规则一致。

“既然这样，各国在贸易过程中必然产生摩擦或者说斗争，中美贸易之争本质上就是规则之争。”金碚认为，中美贸易的前景很明确，美国政治家第一阶段是向中国施压，第二阶段就会变成争取改善与中国的关系，最后、最困难的问题就是规则之争。

金碚称，全球化必然要求规则接轨，而规则接轨的过程当中不同经济体是否能对等？中央提出经济双循环，意义不再是单纯追求比较优势，真正竞争的就是规则，而规则竞争什么，什么样的规则是好的，或者说是适用的？“我认为，疫情发生之后会集中在两个焦点问题上， 一是安全，二是畅通。”金碚说。

金碚进一步分析称，不同的规则空间，不同的国家情况，企业到什么地方经营，首先安全的因素会上升。企业当然要到比较安全的地方去发展，但安全是很复杂的概念，在现代社会几乎没有定义。其次，规则各种各样且越来越复杂，那么什么地方更畅通，企业就到什么地方去。

“哪个国家更安全、更畅通，哪个国家就会比较有利于国家经济的发展。”金碚指出，要重点关注规则到底怎么样，空域是什么样的结构，然后在不断地优化规则过程当中，国家之间的竞争或者规则之间的选择会越来越结合民意，要关注疫情发生之后产生的重点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