支付转制成本后才能谈延迟退休年龄

近来，随着养老保险基金收支出现缺口，延迟退休成为解决此问题的不二之选。不同的延迟退休方案也在社会上流传。其中一份广为流传的方案是，1958年以后出生的男性和1965年以后出生的女性，以每年延长数月的时间推迟退休，直到男女共同65岁退休为止。

这样的方案，自然招致人们的不满。

2014年社会保险基金的决算数据显示，该年养老保险基金的收入，低于基本养老保险的支出。当年的收入是18726亿元，而支出是19045亿元，出现了319亿元的收支差。而在2014年之前，养老保险的收入一直大于支出，到2014年的时候，多年盈余的累积额是3.18万亿元。从2014年出现收不抵支的拐点后，由于人口结构变化的原因，此后收支缺口只会继续加大。由此专家们预计，用不了多少年，现在累积的3.18万亿元就会被消耗殆尽。

但问题是，现在养老保险基金虽然有3.18万亿元的节余，却也存在着比这个数字更大的负债。这是因为有大量的个人账户是空的，空转的个人账户就是养老保险基金的巨额负债。这个负债，在缴费的个人尚未退休、尚未支取的时候当然看不出来，而一到支取的时候却没有资金，问题就暴露了。从权责发生制的角度看，这个问题就很清楚了。权威数字表明，2013年这样的空账已经达到3.1万亿元。这两年又增加多少，尚无详细数字。2014年年底的时候，养老基金节余是3.18万亿元，表面看起来，如果把节余的3.18万亿元全部用于填补被挪用的个人账户，大概还是持平的。但是千万不要忘记，这节余的3.18万亿元中大部分资金本来是属于个人账户的钱，你拿它去填补他人的空账，将会重新产生一批新的空账。3万多亿元个人空账的负债到底有多严重?不妨换一种算法看看。2014年养老保险基金的收入18726亿元，大致估算，其中个人账户占三分之一强，应该有6000多亿元，统筹账户收入1.2万亿元左右。如果将统筹账户收入全部用于做实个人账户，大概需要三年的收入。也就是说，如果在三年的时间里不给退休职工发养老金，那么，才可以用省下的钱将挪用的个人空账做实。这样一算账，就很清楚了，目前的养老保险基金欠账极其严重，只不过这些职工尚未退休，不存在立即支付个人账户的问题，把欠账往后拖延罢了。但这种欠账迟早是绕不过去的。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欠账呢?

原来，在我国实行职工养老保险制度的时候，中老年职工并无个人积累，考虑到他们长期低工资为国家建设所做的贡献，国家对他们的个人账户实行“视同缴费”政策。国家大方地“视同缴费”了，却没有拿出钱来，这些退休职工的养老金支付就出现缺口，于是就挪用了正在缴费的年轻一代人的个人账户资金。由于全国各地情况不同，有些地方对个人账户资金挪用多一些，有的则挪用得少一些。

这就是中国职工养老保险基金存在的问题。有关方面想到的最方便的应对之道，就是延迟退休，因为这样可以达到多缴少领一举两得的效果。

但这样的办法，是让参保职工非常心寒的。在上世纪90年代进行社会养老保险改革的时候，“老人”和“中人”都由于特殊原因而享受了一些特殊的政策，一开始就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缴纳养老保险的人，正是那些年轻的“新人”。因为国家并未支付转制成本，他们不但承担了较高的社会保险费率，而且他们的个人账户也被挪用于当期的发放。而当他们老了要退休的时候却发现政策又变了。他们不得不通过多干几年，来给国家做出新的贡献，才有资格拿到养老金。这样的制度安排显然是有些不公平的。

其实，解决这个问题最应优先考虑的并不是延迟退休，而是国家必须支付转制成本。具体做法，目前大体已有共识，就是划拨国有资产或将国有企业的红利充实社保基金。国家拥有庞大的国有资产，而国有企业更是拥有雄厚的资本，每年都有巨额的利润。拿这些收益中的一部分为全体国民的养老服务，是完全应当的。

划拨国有资产或用国企红利充实社保基金，也可以有不同的方式。一种方式，就是一次性支付当年拖欠的所有转制成本，首先做实所有被挪用的个人账户。当然，这种方式需要很多钱，需要至少数万亿元。如果国家拿不出那么多的钱，那么，另一种方式是，国家对社会养老保险的支付完全承担兜底责任，以后凡是需要支付的，不管是统筹账户的，还是个人账户的，需要多少，国家可以从国有资产的收益中划拨多少，国家负起完全的责任来。

当国家做好这一切之后，如果支付压力太大，那时候再讨论推迟退休年龄，也为时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