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商行债市裸泳:“合规”紧箍咒下的雷后余生
农商行债市裸泳:“合规”紧箍咒下的雷后余生
编者按/政策调整之际,前一阶段所出现的“裸泳”式问题,镜鉴般摆在金融机构面前。其中,尤以部分中小金融机构在债市的往事为最,其狂飙突进到尴尬撤退,所折射的经济变化令人唏嘘。在回归本源之路上,农商行首先要直面的,似乎仍应该是昨日之事。
2018年夏日的北京,天气闷热,蜻蜓低飞,一场雷阵雨即刻就要到来。
闷热的天气,似乎并不影响酒店包间里的离愁别绪。在北京金融街一间非常体面的餐厅里,一场“告别宴”正在进行,推杯换盏,觥筹交错。
送别宴的主角,是中部某地级市农商行派驻北京的“资管部”负责人许一冉(化名)。过去的几年中,许一冉有大量的“同行”一样也被各个经济欠发达城市的农商行派往北京,他们在过去的几年中,都是各种债券的积极买单者。
那是金融市场钱多、流动性丰沛的时代。“手中有钱”之后,所处经济欠发达地区的农商行,由于在本地找不到项目,于是纷纷北上京城,东进上海,南下深圳,而正是在这几年中,中国债市扩容兴盛,各种企业债券寻找买家,于是,这些农商行成为各类公司债券的“大买家”,其中不乏收益率较高的高风险债券。
然而,今时不同往日。2018年1月,原银监会的一纸文件,将所有异地事业部、办事处、代表处、客户中心、经营团队、从事业务活动等,全部纳入“未经批准设立分支机构、网点”的范围,并定义为“违法违规展业”。监管棒喝之下,这些分支机构开始撤回,而许一冉还算是“撤得比较晚的一批人”。
而《中国经营报》记者掌握的情况表明,2017年末,各地农商行在债券市场上的表现,就已经被原银监会“点了名”。那时,已有不少债务逾期事件发生,不少农商行被裹挟其中。
此时的债券市场,早已告别狂欢,各家农商行在各种债务逾期事件中,已经成为主角。而在告别农商行这一积极的大买家之后,企业以债务方式进行融资的空间也被大大压缩。农商行在债券市场中的“裸泳”与“撤退”,只是打开了这个庞大链条上的一个缺口而已。一切,似乎才刚刚开始。
债券“买单者”回撤
2018年1月13日,原银监会下发了《关于进一步深化整治银行业市场乱象的通知》(银监发〔2018〕4号文),明确将“未经批准设立分支机构、网点,包括异地事业部、业务部、管理部、代表处、办事处、业务中心、客户中心、经营团队等,并从事业务活动”,定义为“违法违规展业”行为。
“我算是撤得慢的,还有一些事宜需要善后。” 许一冉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他于2014年前后被所在的农商行派往北京开展业务。“当时的情况,就是本地的理财资金不少,有投资回报压力,但是在当地,很少有比较好的项目企业放贷、投资,所以,行里面就让我们来北京,我还有同事被派到了深圳,这些城市项目多。”
在北京的几年时间中,他所做的主要业务,就是通过和各类投资机构合作对外投资,这其中,企业各类债券占有相当高的比例。“当然,我们是委托专业的投资机构做,我们行业内叫‘委外’。锁定一个回报率,确定一个周期,匹配一个结构,这个结构中,企业各类债券的比例比较高,那几年,债券市场也很火。”他说。
于是,他们这一类的农商行,成为了企业各类债券最积极的买单者。然而,差不多四年之后,农商行和债券市场的命运一起,发生了方向性的转折。
“早在2017年的时候很多农商行的异地资管部就开始回撤了。随着2016年的那波震荡,银行损失了不少,而且因为资金部门内部风控岗独立性不够,还有很多调查的案件发生,领导认为‘离行式’的管理模式的风险不易防控,最后就把资管部直接撤回到总部。但是,大多数人不愿意离开当地(派驻地),导致那阵离职的同事非常多。”湖南省邵阳市某农商行的工作人员告诉记者。
实际上,2016年前后,一些风险就有显现。一位券商资管部负责人告诉记者,一些谋求高收益的农商行,较为偏好固定收益类投资,这种类型的投资,一旦做起来,“规模就小不了”。
一位马鞍山某农商行工作人员透露,2016年上半年,仅溢价卖出一笔持有不足两年的票面金额3亿元的债券,所得收益就高达1.13亿元,折合年收益率37.66%。“借着这波债市行情的东风,更多的农商行看到了债券业务的丰厚回报,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债市。”